大红官袍下的身躯依然挺立,但六梁冠下的面孔却十分凝重,长须在微风中有些凌乱。
他倒不是对中央权力布局一无所知的小官,他清楚的知道小皇帝掌握有部分的实权。但现在的大明中央很混乱,外朝根本看不清。
内阁当然有权力,但刘一燝的天工院也丝毫不弱。被刘一燝赶回后宫的张太后要说就此失势,鬼都不信,反而任太后是扶不起的阿斗,基本没有影响。信王监国,肯定也能决断一些事情,但背后又还有三王辅政,三王掌控的宗人府还可以说是制衡,但侍中司明显不是摆设。
圣旨肯定也当然是皇帝的圣旨,但到底哪方搞出来的,袁崇焕也有些迷茫。
毕阁老的能量这么大吗?他这是公报私仇,师相为什么不阻止?
尚书变侍郎无所谓,试督师是谁发明的官制?这样一搞,我还怎么掌控辽东局面?
宁远这边,除了新来的马世龙,全部都加了个试字,试参将,试千户,试百户,试总旗,试小旗,还好没有试小兵。试你们大爷的试。
全员扣一个月的饷,户部就能补齐半年的欠饷了?辽东不止宁远啊。
熊明遇骑着马,旅程有点颠簸,神色有点憔悴。他在辕门下马,冲袁崇焕拱手深鞠一躬。
“奉敕巡察,参见部堂。”
部堂二字好讽刺,一会宣完旨就不是了。袁崇焕没有计较,躬身还礼,不过是浅躬。“钦差辛苦了。”
熊明遇侧身,身后两名飞鱼服大汉,一人手捧剑匣,一人绣春护卫。“请部堂验王命。”
袁崇焕低头拱手,身后亲兵上前,看了看剑匣封印,回身对袁崇焕点头。
袁崇焕这才放松神情,露出微笑,“良孺兄一路辛苦了。士兵已经聚集,咱们先办公事,直接校场宣旨吧。”
“也好。多谢元素。”熊明遇点点头,跟在袁崇焕身后缓步上了校场阅兵台。
熊明遇目光在王命旗牌上停留了下,案上蓝旗“令”字有点刺眼。他招来锦衣卫,直接摆上兵器架,将尚方宝剑居中安放,侧身而立,看向袁崇焕。
袁崇焕嘴角苦笑,摆袖挽起前襟,对剑跪立,身后文武和场中士兵全部对剑跪立,跟着袁崇焕一起磕头施礼。
熊明遇长出了一口气,上前挽起袁崇焕。“都督请起。”一次见面,换了三种称呼。
袁崇焕实际并不想起,因为马上还要跪。“那就请圣旨吧!”
熊明遇点头,看向东厂副督纪用。
宁远是纪用发迹的老地方,他凭借宁远的战功进入乾清宫,成为天启帝的身边人,才有了一路晋升。
袁崇焕也是纪用的老熟人,不过两年,但再来此地已经是物是人非。
互相点头致意之后,一切都在不言中。纪用上前,打开圣旨,看到场中全部跪倒,清了清嗓子开口。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整个校场哑雀无声,这是大明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处罚,没有一个人逃脱。法,责众了。
没有预想中的对立,袁崇焕平静的磕头接旨。
祖大乐跪在人群中沉默,他心中也没有反抗皇权的念头。朱慈炅以为的心理战没有发生,就没有人想过对抗,都跪了。
但祖大乐起身的瞬间,目光不自然的望向了北方。
熊明遇拿起了尚方剑,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拔剑,阳光照耀下反射的光芒特别刺眼。
他看向远处被押跪着的朱梅,张世龙,冷冷的挥剑。
“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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