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峰加快脚步,推开虚掩的木门。
院子里,灵棚下的白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张明源的媳妇目光呆滞地盯着灶台,锅里的野菜汤冒着几缕微弱的热气。
墙角,几个孩子挤在一起。
最小的女孩脚趾从单鞋破洞里露出来,冻得发紫。
“他婶子,节哀啊!”刘婶冲上前抱住张明源媳妇,两人顿时哭作一团。
其他人也没闲着,二柱子利落地铺开新被褥,老孙熟练地处理猎物,王婶则拉过孩子们,忙着试穿棉衣。
林晓峰蹲下身,掏出怀里的玉米饼递给最小的女孩。
女孩怯生生地咬了一口,突然“哇”地大哭:“晓峰哥,我爹再也不能给我烤玉米了……”
林晓峰鼻子一酸,把孩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别怕,有哥哥在。”
夜幕降临,几盏煤油灯在院子里亮起。
昏黄的光晕里,乡亲们围坐在一起商量帮扶的法子。
林晓峰看着这温暖的场景,心里满是感动。
寒风依旧呼啸,却吹不散这份比珍宝更珍贵的乡情。
暮色如被灶火熏染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青瓦屋檐上。
林晓峰蜷坐在院子里磨得发亮的枣木凳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墙角水缸。
寒风裹着枯黄的杨树叶打旋儿,掠过他脚边豁口的搪瓷盆,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他伸手摸向怀里,前些日猞猁皮换来的钱用蓝布帕子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硌得胸口发烫。
那沓带着体温的票子,此刻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让他坐立难安。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去年寒冬,深山老林里,他不慎踩中猎人的旧陷阱,右腿被铁夹死死咬住。
是隔壁村的赵长山,顶着鹅毛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把他背回村子。
当时赵长山自己的棉鞋跑掉了一只,脚底板被碎石子划出一道道血痕,却浑然不觉,一心只想着救他。
“吱呀——”
破旧的院门被缓缓推开。
母亲裹着补丁摞补丁的灰棉袄探出头来,鬓角的白发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峰儿,进屋吃饭,菜都凉透了。”
林晓峰回过神,望着母亲眼角新增的皱纹,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娘,我有点事,一会儿就回。”
他迅速抄起墙角的旧军大衣,将钱袋小心翼翼地塞进内兜,大步朝着赵长山家走去。
赵长山家的土坯房孤零零地立在村子最西头。
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的泥砖,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萧瑟。
还没走近,就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林晓峰加快脚步,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野菜的苦涩味道,让人喘不过气。
堂屋中央支着一口破铁锅,锅里的野菜粥稀得能照见人影,正冒着几缕微弱的热气。
赵长山蹲在灶台前,往灶膛里塞着湿漉漉的柴火,浓烟滚滚,呛得他不停地咳嗽,眼泪直流。
“长山哥!”林晓峰大声喊道。
“晓峰?这么晚了,你咋来了?”赵长山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他慌忙起身,想把唯一的木凳让出来,却不小心碰倒了墙角的瓦罐,“当啷”一声,几个干瘪的红薯滚落在地。
林晓峰看着这寒酸的一幕,鼻头一酸。
他想起卖猞猁皮时,贩子递来成沓票子时的模样,再看看赵长山身上补丁摞补丁、洗得发白的裤子。
他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长山哥,我……我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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