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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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到两位爹爹之前的荣宝
我叫荣宝。
我一岁之前并不叫这个名字,但当时我太小了,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后来我就只记得我叫荣宝了。这个名字我也很喜欢,因为我爹爹和我阿爹说,宝是宝贝的意思,荣也是一个很好的字。
说起我阿爹和我爹爹,我有很多关于他们的事情想说,不过在说他们之前,我还是想先简单地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就不在身边。听说他是个将军,去了前线,在边关保卫家国。母亲那个时候常说,只有边关安定了,我们才能过上平稳的生活,将来才能和父亲团聚。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生下我以后就很虚弱,一直在生病,还病得越来越厉害。有人说她是思念父亲,有人说她是生我的时候落了病根,总之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那个时候我刚刚学会说话,会叫娘亲,会叫爹爹,也会对着边城学着娘亲的声音说,爹爹……回家。但是娘亲过世后,就没有人再和我说过话,慢慢的我就不会讲话了。家里原本照顾我的人都被遣散了,舅舅也不喜欢我,把我推给了一个府里的小厮,让他送我去前线找父亲。
我舍不得离开这里,因为这是娘亲陪我生活过的地方,是我的家。但我知道娘亲已经不在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而且我太小了,又忘了怎么说话,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想法,舅舅只想快些把我赶走。后来我就想,去边城能和父亲团聚也挺好的,他是娘亲在这世上最挂念的人,我是他的孩子,他应该会像娘亲一样疼我。
后来,我就被府里的小厮带着去了边城。
边城很远,这一路上我吃了很多苦,因为怕被丢掉,我一直不敢哭。只要我哭那个小厮就会骂我、打我不给我吃东西,还说要把我丢了喂野狗。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野狗,但我从他的语气里能听出来,野狗一定很可怕,会把小孩子吃掉。
我们路上走了很久,可能过了几个月,也可能是大半年,最后终于到了边城。但是那个小厮找不到我的父亲,后来终于打听到了对方的消息,确是死讯。
我还没有见过父亲,他就已经死了。
我很伤心,可是我并没有哭,因为哭会被打。
那个人带着我在边城逗留了很久,好几次想扔掉我,有一次甚至把我扔在破庙门口一整夜,但是没有野狗来吃我。天亮以后,他又不大情愿地把我带走了。
我想,他可能又要把我送回舅舅家。我不太想回去,我不喜欢舅舅,也不喜欢他家里的其他人,当然他们肯定也不喜欢我。但是我没有办法选择,只能任由那个小厮随意安排。
大概是因为那一路太远,我们走到半路时那个人的盘缠花完了。后来他犹豫了很久,把我丢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我在那户人家门口躺了半夜,清晨时被捡回了家。
那户人家只有一个男主人,他看起来很憔悴,似乎是刚经历过什么打击。他家的院子里有一颗新栽的小树,里头好像是埋了什么东西,有时候我会看到他蹲在树边偷偷的哭,嘴里叫着“荣宝”。
有时候他夜里睡醒,也会迷迷糊糊叫我荣宝,语气很温柔亲昵。但当他清醒过来看清楚我的样子之后,又会变得很冷淡,后来他就不让我睡在床上了,而是在柴房给我铺了个小毯子让我睡到柴房。
我想,柴房也挺好的,虽然有点黑,有点冷,但这个人至少不会打我骂我,还会给我吃饭,也不会把我丢出去喂野狗。
后来我依稀知道,他的妻子过世了,孩子没活过一岁也夭折了。荣宝应该是他孩子的名字,看得出他很爱他的孩子,夜里做梦都会梦到,有时候误将我认成他的孩子,还会抱我一会儿。
但大部分时候,看到我只会让他生厌,也许是因为我会让他想到他去世的孩子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睡在柴房里,他虽然不喜欢我,但也不打我,还会帮我洗衣服,每天至少会给我吃一顿饭。那些饭有时候是冷的,有时候会有些奇怪的味道像是坏了,但我都会努力吃下去,因为不吃会饿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久到荣宝已经稀里糊涂成了我的名字。
2-我有新的家了
原以为我会在柴房里一直住下去,直到我长成大人。但某天晚上,却突然出现了意外,几个陌生人闯进来,杀死了他……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原来那个荣宝的父亲,一个收留了我却并不喜欢我的叔叔,他被人杀死了。
那天晚上,我偷偷哭了,没有出声,只是悄悄流眼泪那种哭。
我以为我很快就要和他一样,被人用刀杀死,可那些人不知为何并没朝我动手,而是把我从柴房抓进了屋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记不清了,我因为太害怕,神智有些不清楚。
等我再清醒过来时,发现这里出现了很多陌生人,一个大叔一个大婶,还有两个英俊帅气的年轻叔叔。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我父亲应该也是这样的人,那么英俊,那么高大。
那个看起来更白一些的漂亮叔叔抱了我,动作很轻,好像抱着的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而是一个很宝贝的东西。我娘亲过世以后已经没有人这样抱过我的,那个时候我就想,漂亮叔叔如果一直抱着我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神显了灵,听到了我的祈祷,那天晚上我真的被漂亮叔叔带走了。他和另一位高大的叔叔带着我,骑马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一路上我躲在漂亮叔叔的怀里,感觉他帮我挡住了全世界的风。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叫凤鸣寨。
高大的叔叔是凤鸣寨的寨主,他们都叫他大当家,他看起来很威风,很厉害。漂亮叔叔好像是凤鸣寨的压寨夫人,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压寨夫人就是很漂亮的人的意思。
刚到了凤鸣寨的时候,我没有衣服穿,因为寨子里没有小孩子。幸好小暑叔叔的手很巧,他给我缝了一套衣服,我穿着很舒服。后来,漂亮叔叔和小暑叔叔一起,给我缝了很多衣服,还是那种胳膊和腿都露出来的样式,夏天穿着十分凉快。
搬到凤鸣里以后,漂亮叔叔每天都搂着我睡觉,他不会把我扔到柴房里,也不会把我扔到门外,而是会抱着我,用手轻轻拍着我,有时候还会给我讲故事。他的声音温柔又好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听过的声音里,最好听的之一。
另外一个这么好听的声音,是我娘亲的,可我再也听不到了。
凤鸣寨里很好玩,除了很多叔叔伯伯以外,还有两只可爱的小狗,一只叫小黄,一只叫小馄饨。我心里很奇怪,那只黑色的小狗为什么不叫小黑,而是叫小馄饨?
后来才听说,那名字是高大叔叔取的,因为他喜欢吃馄饨。再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喜欢吃馄饨,他只是喜欢吃漂亮叔叔包的馄饨而已。
小黄和小馄饨很乖,那个时候我没有其他玩伴,它们俩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来到凤鸣寨后不久,漂亮叔叔和高大叔叔带我去了一趟县城,还让官府的人给我开了个什么文书。我不懂什么文书,但我知道这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有了这个我就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了,也没有人能随便再把我带走。
后来,他们还带我去看了大夫,我不知道大夫说了什么,两位叔叔看起来好像有心事。漂亮叔叔一直皱着眉头,高大叔叔安慰了他几句,但他们什么都没告诉我,而是带着我去了县城的铺子,给我买了很多玩具和好看的衣服。
其实我并不喜欢漂亮衣服,也不喜欢什么玩具,我高兴的是终于有人疼我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突然变成了一个被人疼爱的小孩,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不过我还是有点害怕,我害怕他们对我的喜欢只是暂时的,很快他们就会不要我,会觉得我不够好,不值得被爱。我宁愿他们不这么爱我,只要对我稍微好一点就够了,但是请别再把我丢掉。
我这么偷偷担心了很久,但他们一直没有丢掉我。
不久后,高大叔叔给我亲手雕刻了一只小木狗。那只小木狗雕刻得很精致,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小时候对于精致的定义并不准确,其实那只小木狗很粗糙,但是我特别喜欢。
因为它不是一只普通的小木狗,更像是父亲亲手做给孩子的玩具。就像漂亮叔叔会每天搂着我睡觉一样,高大叔叔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接受我,不会赶我走了。
我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了,他们给了我一个新的家。
3-怕
我有很多害怕的事情。
以前害怕有人死去,母亲死了,父亲死了,后来让我睡柴房的叔叔也死了……所以我真的很害怕有人死。我还害怕被人打骂,怕被丢去喂野狗,怕黑,怕没有人要我。
来到凤鸣寨以后,我最怕漂亮叔叔他们会离开我。
直到那天晚上,我遇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我记得那会儿好像已经到了秋天,山上已经很冷了,有一天我见到了一只和小黄他们长得很像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它是小狐貍。
小狐貍先前一直去鸡棚里偷鸡,漂亮叔叔他们就在鸡棚附近布置了陷阱,把再来偷鸡的小狐貍抓了个正着。但漂亮叔叔心软,见那小狐貍长得好看又可怜,就帮小狐貍治好了伤放走了。
那小狐貍很有灵性,养好了伤以后主动来报答漂亮叔叔。
它送来了两只野兔,还有羽毛,以及一块发黑的石头。那块石头圆圆的看着很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拿了以后手上就被染黑了。漂亮叔叔看到那块石头后面色很不好,后来我才知道那块石头是被火烧过的,所以我拿过以后手才会变黑。
他很担心凤鸣寨会着火,所以想让大家一起想办法防火,但是很多人不听他的话,觉得他在吓唬人。直到某天晚上,山上电闪雷鸣,雷电劈中了寨子里一处房子的屋顶,竟真的引燃了一场大火。
那天晚上我正躲在漂亮叔叔怀里睡觉,他猛地被惊醒了,抱着我便去叫醒了小暑叔叔,这时我才知道我们住的房子也着火了。
房顶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我从未见过这场面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漂亮叔叔将我交给小暑叔叔后,叮嘱我们去安全的地方躲着,自己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着火的房子里。
我吓坏了,看着大火几乎将房子吞没,我真想扑过去抱住他。可我太小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冲进了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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