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龙涎香在青铜兽炉中扭曲升腾,嘉靖帝身着杏黄道袍,赤足踏在八卦阵图中。
他手中桃木剑忽左忽右,剑尖挑着的符纸无风自燃,灰烬如黑蝶般落在丹墀金砖上。
"叮——"
金磬余韵中,吕芳跪在鲛绡帐外,额头紧贴地面。
老太监的耳朵微微颤动——主子爷今日的禹步比往常凌乱三分,分明是心绪不宁。
"陈恪..."嘉靖突然开口,声音像钝刀刮过青石,"好个陈恪。"
吕芳的脊柱窜上一股寒意。
二十年御前伺候,他太熟悉这种语调——上次皇上这般说话,户部三个清吏司郎中便掉了脑袋。
"主子爷明鉴。"吕芳的额头在金砖上碾出湿痕,"陈学士年轻气盛..."
"气盛?"嘉靖的拂尘柄突然挑起帐角,露出那双泛着金色的眼睛,"朕看他精明得很!三百万两白银,把全浙江粮商刮得骨头都不剩!"道袍广袖带起一阵风,惊散了盘旋的青烟。
吕芳的膝盖突然失去知觉。
三百万两!这数目抵得上太仓银库小半年的收入。
"更妙的是..."嘉靖的嘴角扯出古怪的弧度,"胡宗宪的奏折说,这些钱来路清白。粮商们自愿画押借贷,连《大明律》都挑不出错处。"他突然俯身,丹药的气息喷在老太监脸上,"吕芳啊,你说朕的内承运库,今年进项多少?"
老太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回主子,自陈御史献策三市分立,已有九十七万两..."
"九十七万!"嘉靖的拂尘柄重重敲在金磬上,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还不够他陈恪一场赌局的零头!"
精舍内霎时死寂。
吕芳的迦南香佛珠在袖中断了三颗,木珠滚落金砖的声响如同催命符。
突然,精舍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杭州急递!"
吕芳如蒙大赦,膝行至门前接过漆盒。指尖触到盒内奏折时,他浑身一颤——这厚度,分明是陈恪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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