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漕改衙门的青瓦屋檐砸落,在石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陈恪立在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钦差令牌。令牌边缘的龙纹已经磨得发亮,那是他这几个月来反复摩挲的痕迹。
"大人!"赵诚的声音穿透雨幕。飞鱼服的下摆拖过积水,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湿痕。"刚接到急报,新安江上游堤坝已有溃决迹象,洪水最迟三日就到杭州!"
陈恪的睫毛微微颤动,檐角滴落的水珠在他脚边碎成八瓣。他望着远处被雨幕模糊的灯火,轻声道:"知道了。"
徐渭的折扇"唰"地合拢,青衫袖口沾着墨迹:"子恒,怎么办?"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焦灼,"若此时粮价再被哄抬..."
"照常就行。"陈恪转身时,五品獬豸补服的下摆带起一阵风,"有人买粮,全数都卖。"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他们若想把粮价炒高,就把仓库的粮食都卖了。"
"什么?"徐渭的折扇掉在地上,溅起的泥水沾湿了袍角。他猛地抓住陈恪的手臂:"若都卖了,一旦灾情爆发..."指甲几乎要刺透官袍布料。
陈恪轻轻拂开他的手,"不必在意,我自有后手。"他将平安符按在掌心,"他们要炒,就让他们炒。钱不够..."突然轻笑出声,"我妻乐儿还能放贷给他们。"
徐渭瞳孔骤缩。
这时他才惊觉,已有好几日未见那个总是蹦跳着跟在陈恪身后的杏红身影。
往常这种暴雨天,常乐早该提着姜汤寻来了。
闪电再次划破夜空,照亮陈恪半边脸庞。
那平静如水的表情下,仿佛蛰伏着某种令人心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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