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农夫受宠若惊,纷纷起身向陈恪拱手致谢。陈恪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他们桌前:"几位老丈不必客气,外面雨大,喝点酒暖暖身子。"
"公子太客气了。"短须汉子局促地搓着手,"我们这些粗人..."
"在下姓陈,是个游学的书生。"陈恪拱手还礼,又指了指常乐,"这是内子。方才听几位说起漕粮改银之事,颇感兴趣,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农夫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一个读书人会对他们的话感兴趣。
常乐适时地递上一壶热酒,笑吟吟道:"几位大叔别拘束,我家夫君最爱听民间见闻。"
酒过三巡,农夫们渐渐放开了话匣子。
"陈公子有所不知,"短须汉子叹了口气,"这漕粮改银,表面上看是好事,可实际上..."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老丈但说无妨。"陈恪给他斟满酒。
"往年交粮,虽然辛苦,但好歹是实打实的粮食。"老农接过话头,粗糙的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圈,"如今改交银子,粮价谁说了算?还不是官府和那些大户!"
常乐眨了眨眼:"可朝廷不是说会按市价折算吗?"
几个农夫闻言,竟同时苦笑起来。
"夫人心善,可这世道..."短须汉子压低声音,"那些大户和官府穿一条裤子,说粮价多少就是多少。往年交三石粮能完税,如今怕是要卖五石才够。"
陈恪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官府与豪绅勾结,操控粮价盘剥农民,这是历代赋税改革中常见的弊端。
"那你们就没有办法吗?"常乐忍不住问道,杏眼中满是不解。
农夫们闻言,竟同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头一次听说民能拿官有办法的。"老农摇摇头,"要么把粮交给大户,让他们帮忙与官府周旋,能少交些。再要么..."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卖了地,给大户当佃户,好歹能混口饭吃。"
常乐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她从小锦衣玉食,何曾想过民间竟有这等疾苦?
"实在不行..."短须汉子仰头灌下一杯酒,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再说下去。
陈恪的目光在几个农夫脸上扫过,看到的是同样麻木而绝望的神情。他当然知道那未尽之言是什么——实在不行,就只能当流民了。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陈恪凝重的面容。
他想起后世史书上那些因赋税改革失败而引发的民变,想起那些饿殍遍野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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