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炅顿时心虚,这个自己不能自认混蛋吧。哼,这刘一燝越来越不恭谨了。
“实话说吧,朕在北京,有母后掣肘,有勋贵渗透,现在连内阁都要甩开朕单干了。朕需要有一个可以施展手脚的地方,南京,刚刚好。”
刘一燝惊讶的看着小皇帝,不再言语。这的确是实话,可是是可以这么说的吗?
黄立极双手握着西瓜,抬头又低头,小口小口的啃着,堵住自己的嘴。
“以祭祖为理由,朕要去南京。用生病为借口,朕要驻跸南京。成年后,朕自会返回北京。”朱慈炅站起身来,“刘先生,黄先生。朕希望你们支持。”说完拱手低头,深鞠了一躬。
两个人差点跳起来,慌张站立,刘一燝手中茶杯和黄立极手中西瓜都差点掉地上。
刘一燝脸色难看的看向黄立极,皇帝这一躬,黄立极居然有些老泪纵横,他动摇了。
二十五年的仕途生涯,他已经奋斗到顶了。奉天殿上,天子降阶的礼遇,那个睡觉都舍不得解开的蝴蝶结。半生苦读的觉悟,老臣难道就不能“提携玉龙为君死,报君黄金台上意”。天子虽三岁,但值得。
刘一燝自己又何尝不动摇呢。他说过,要弈一场君臣想得的珍珑局啊。但是,天子才三岁,这真的值得吗?
“皇上非要如此吗?”沉默半响后,刘一燝还是开口。皇帝太聪明了,有些冠冕堂皇的话只会伤害君臣相得。
朱慈炅内心忍不住窃喜,两位阁老都软了。他认真的看着刘一燝,重重点头。
“皇上有东厂情报,想必皇上也清楚,南京就未必没有掣肘了,而且可能更大。”刘一燝重新坐下,将茶杯放在靠背后的横梁上,也不管那地是不是晒着太阳。
朱慈炅也坐下了,冷笑道:“南京,朕可以翻脸。”
刘一燝瞬间头大。该死的徐应元,怎么会惹得皇帝亲手杀人的,这完全教坏了。老天,这要怎么才能掰回来啊。必须跟皇帝了,那怕只是为了将这毛病掰过来。
他才是真正的帝师,琴棋书画,文学历史,甚至理学心学,他都是每天要亲口教皇帝一段的。但他还是犹豫,皇帝真要驻跸南京,江南士林会把自己骂死。
“皇上,要顾全大局啊。”
“谁的大局?朕的吗?”朱慈炅忍不住露出嘲讽之色。
刘一燝彻底无语,张着的嘴唇只见胡须乱动,没有声音。
黄立极身体好像缓过来了,忍不住开口。“那北京怎么办?”
“朕相信先生。”朱慈炅认真的看着他。
黄立极摇头苦笑,“皇上高估老臣了,如果老臣真有本事也不会有这道圣旨。”
“没关系,陕西又乱了。孙承宗明日会以阁老身份挂帅陕西,堪平民乱。张瑞图家人会全家都到南京游玩。徐光启会随朕一起走。如果黄先生还没有把握,来宗道也可以伴驾。”
朱慈炅神色平淡,似乎嘴上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
花榭外的天空,无人敢正视骄阳,些许浮云,微风一吹就散了。
刘一燝和黄立极都坐不稳了,这,这是三岁小皇帝。
好手段,果然还是初见那个天子,王霸俱用,老夫白教这么久了。刘一燝低头沉思了,自己似乎也没有选择,敢跳反,就是下一个张瑞图。皇上真的不在乎名声吗?皇上你不在意史书怎么写你吗?
黄立极本来颓废的心情瞬间振作,好样的。孙承宗,你真行,你敢跟皇帝斗,这回让你见识下什么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皇上,那圣旨——”
“当然有效,朕走后,不也是监国印生效吗?不过,信王似乎需要一个掌印,田伴伴,谁合适?”朱慈炅平静的转头看向田维章。
“王承恩。”田维章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朱慈炅反而被愣住了。这名字?王承恩,他是东厂的人?怎么可能,老天,这真是一个大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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