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准备转身。
房袖也端水进来了,朱慈炅居然有点怕她给自己洗脸,抢过丝巾。“朕自己来。”捂着脸又对王坤说,“不用热了,这天气,冷的不正好。”
小姨妈不干了,“张先生说过的,皇上还小,胃肠都没有长全,不能吃冷的。”
朱慈炅没好气的看着她,啥叫胃肠没长全,自己是少一截还是怎么的?但老娘选的这个贴身宫女,不可理喻。朕掌握天下,居然拿她没办法。太后也是,天下唯女人难治也。
双手捂脸,使劲搓,啥话也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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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燝转头吩咐,“张侍郎所说方略很重要。倪中书,翁中书,你俩记好没——”抬眼一看,小皇帝来了。连忙起身,并招呼集体起身,推开坐椅,跪拜施礼。
“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瑞图抬眼看到小皇帝居然没有戴翼善冠,而是一顶近乎透明的小纱帽,光溜溜的头皮都可以看到,小皇帝在独树一帜和随性枉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平身,坐。你们继续,朕先旁听。翁卿,会议纪要给朕看看。”
朱慈炅牵着王坤的手走上御座,坐下来,直接说事。
户部和工部的官员皆站立,黄立极压手示意坐下,自己当先坐回原位。
刘一燝也不以为意,继续主持,“张侍郎继续说。”
张九德看到皇帝低头看纪要,并不理他,只得继续。
“重建云梦泽只能是空中楼阁,想一下罢了。不过,泻洪区还是可以讨论下的,就怕。”
大家都是人精,谁要敢拍板说哪个县哪个府是泄洪区,估计一辈子的骂名都背定了,子孙后代都别想到那地方去。
这事大佬们互相看一眼,就集体失语了。
刘一燝开口,“先记下,再论。‘蓄清刷黄’之策也应继续,今冬固堤钱粮,户部有准备吗?”
孙居相皱着眉头,“今年要缓缓,或者让当地士绅出点。”
“那肯定不行,去年就是士绅出资。这可是国策。”工部侍郎刘廷元直接开口拒绝。
内阁的毕自严也开口了,“我看那所谓洪泽湖也就是个小水塘,投入太大需要重新考虑。而且真要成了,祖陵避不开的。”
“朱家可以为百姓移陵。”朱慈炅低着头,抿着嘴,在水文图上用炭笔标注着,神情严肃。
这一句话似是小皇帝不经意的开口,但其中的政治含义和政治风险不言而喻,那是祖陵啊——太祖朱元璋的高祖朱百六、曾祖朱四九、祖父朱初一的陵墓。
刘一燝和黄立极对视一眼,纷纷离座,全员跪倒:“请皇上慎言。”
这场景堪比一次小型的刘一燝奉天殿逼张太后撤帘回宫。
朱慈炅愕然抬头,自己说错了什么?
明亡后,康麻子时期,明祖陵不就为洪泽湖淹没,这是“蓄清刷黄”的必然结果啊。
移陵不是两全之策?
为百姓移陵不是天家仁德?
看着那一顶顶低垂的官帽,朱慈炅愕然转为苦笑,思考良久他恍然了。
陵寝所在,国本系焉。
这是皇明的天命所归啊,怎么可以轻动?
这是对伦理孝道礼法的严重挑战,更甚于“大礼议”和“国本之争”。
朱慈炅低头,小手捏断炭笔:
“诸卿请起。朕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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