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镇抚使吴孟民,神色平静的目睹一切,手中抚摸着太康伯张国纪赠送的玉佩,沉默不语。
他敢跟许显纯顶牛,却惹不起太子的人。不管怎么说,太子和皇后是一体的。
诸王和王子没有在恐惧中等太久,因为入夜天启就要入殓并移灵乾清宫正殿了。
乾清宫西暖阁寝宫内,龙涎香与药草气息交织。
内侍们屏息跪伏于地,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手持《内府丧仪录》,以尖细嗓音宣读入殓规程。
四名尚衣监宫人用素绸蘸取玉泉山运来的温泉水,为天启帝朱由校沐浴更衣。
其遗体着十二章衮服,头戴翼善冠,腰系金镶玉带,足踏青缎云头履——这是帝王“寿衣”的最高规格。
棺椁是工部精选的金丝楠木梓宫,内铺三层:底层为松香与檀灰混合的“镇魂垫”,中层覆明黄织金缎,最上层撒满五色宝石与七宝菩提子。
钦天监监正以罗盘测向,将天启帝遗体头北足南安放,左掌心压白玉圭,右掌覆《皇明祖训》,象征“持圭守礼,承祖遗志”。
待礼部尚书周登道率太常寺官员诵完《告天祝文》,十六名锦衣卫力士以铜钉封棺,榫头包金箔,钉入时须齐声高呼“圣躬万世”,声震殿宇。
这是朱慈炅最后能看到父皇了。
他心中充满悲切,但不知道为何,眼中却落不出泪水。
反倒是张皇后哭得撕心裂肺,范任两位皇贵妃死死将她拉住,免得失礼。
寅时整,紫禁城九门再次钟鼓齐鸣。
乾清宫至仁寿宫甬道上铺满素帛,仪仗队持白幡、素灯笼分立两侧。
小太子朱慈炅着斩衰孝服,麻绖束腰,手持引魂幡立于梓宫东侧。
按制,移灵需“嗣君扶柩,百官捧舆”,朱慈炅以左手虚扶梓宫龙头,内阁首辅黄立极、英国公张维贤分执梓宫左右龙耳,三十二名内廷侍卫抬柩缓行。
移灵队伍过隆宗门时,司礼监撒纸钱九千九百枚,每枚皆印“奉天承运”朱文。
沿途遇槛阶,需以檀木戗桥覆素绸,确保梓宫“不沾尘,不触地”。
至乾清宫正殿,梓宫暂置于蟠龙金漆宝床上,床周设七盏长明铜灯,灯油掺入天启帝生前御用龙涎香,青烟缭绕如龙形。
正殿内,香案高供三牲五谷,青铜鼎中焚烧着福建进贡的沉水香。
朱慈炅率众再行三跪九叩大礼。
“蜀琴且勿弹,齐竽且莫吹。四筵并寂听,听我《薤露》诗。昨日七尺躯,今日为死尸。亲戚空满堂,魂气安所之。……”太常寺卿钱谦益在一侧领唱着刘伯温传下来《薤露歌》。
太子朱慈炅领初献,独献玄酒(清水)于灵前铜盆,喻“清平之始”;皇后张氏率后妃献素帛九匹,匹匹织有“日月星辰”十二章纹。
信王朱由检领亚献,代表宗室献赤金哀册,册文由翰林院连夜撰写,首句“维皇七载,龙驭上宾”以朱砂填色;诸王公主献青玉哀圭,圭身刻“孝悌忠信”四字。
内阁黄立极与英国公张维贤领终献。黄立极献《山河社稷图》,图卷展开时,英国公以辽东战报焚于灵前,灰烬落于图上宁远城位置,暗喻“魂镇边关”。
礼成刹那,似有风穿殿而过,长明灯焰骤升三尺。
钦天监监正高呼,“紫微星动,新主承辉”。
黄立极张维贤领文武百官,再次跪倒,“请皇太子于先帝灵前继皇帝位。”
张皇后从王体乾手中接过传国玉玺,递给朱慈炅。
朱慈炅盯着”大明皇帝朱由校之灵位”,沉默良久,终于接过。
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声浪穿透重重宫墙。
百官缓缓退下,大明皇帝朱慈炅还要率后妃公主诸王子等为天启守灵。
但从此时开始,虽然朱慈炅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他已经不再是皇太子,而是皇帝了,可以自称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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