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在棠谙身前停立，毫无表情的纸脸上，竟显露出乖巧模样。

“可否帮我个忙？”棠谙温和道。即使她比谁都明白，纸人看似灵巧，却并没有生出灵智。

见纸人点头，她提笔沾墨，在纸人空白的眼眶中，点上两个墨点。墨色在洁白纸张上晕开，瞧着深不见底，与常人眼珠竟并无区别。

纸人僵在原地，变得死寂。棠谙请易淮帮她把纸人搬进去。

半空中的炉烟见棠谙进来，激动地抖了起来。棠谙在纸马上，写下阴魂告诉她的生辰八字与姓氏。

随后她点燃火折子，一把扔到纸马身上，动作熟练地好似做过无数次。

冲天烈焰爆起，热度逼人，却没有将其它任何物品引燃。火焰熄灭后，地面上连灰烬也没有留下。

被放在一旁的纸人突然动起来，它动作僵硬，还不习惯自己的新身体。

“走。”

纸人引着他们往后山走。堆蓝山准确地来说，应该叫堆蓝山脉。学府位于最靠前的那座山上。

山脉绵延数十里，虽不高，却也林木密集，虫兽蛰伏，再加上诡谲瘴气，因此很少有人敢去堆蓝山脉深处，一探究竟。

棠谙险些与挂在树上的毒蛇，面贴面撞上，好在被裴千烛拉了一把。裴千烛不容拒绝地，把她塞到了自己身后。

天空中的星子已显露大半，他们在林中走了许久，都十分疲惫。

“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棠谙语气沉重，她有些后悔什么准备都没做，就跑了出来。

“棠谙你问问它，目的地还有多远？”常卿诀道。

棠谙摇摇头，“它还是只小鬼，尚听不见人言。”她继续往前走，忽然脚步一顿。

“不对劲，为什么这林中，丝毫虫鸣声都没有。”

“唉！棠谙，纸人跑了！”常卿诀大声喊。

棠谙转头望去，纸人果然在前方跑得飞快，几个跳跃间，都快没了人影。

她觉得有些怪，按理说阴魂才进新身体里，根本不会跑得这样快才对。

但其余三人都去追纸人，棠谙只能跟着跑。

棠谙终于追上了纸人，却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裴千烛——”

棠谙不敢大声呼叫，恐将野兽引来。

她的声音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棠谙怎么想都觉得，以裴千烛的性子，当时就不会抛下自己，去追纸人。

她将目光投向纸人，果然，纸人身上已没了阴魂踪迹。

可恶，她被摆了一道。棠谙心中愤愤。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棠谙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她擡眼梭巡四周，发现密林氛围变得阴森诡异。

有无数野兽，藏在阴暗处，挥舞着尖牙利爪，爬向棠谙。

“接住！”

棠谙来不及多想，将手中利剑抛给纸人后，躲在一旁掏出子符。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拿了把裴千烛不用的剑过来，她就知道要出岔子。

“我们遇到的是什么？”棠谙通过子符将问题传递给裴千烛。

对面没有立即回应。

纸人拦在棠谙身前，剑光凌乱，凶兽源源不断涌出，不要命一样冲过来。

棠谙眉头紧促，正欲指挥纸人退离这里，却发现自己肩上，好像落了什么东西。

是一片被斩成两半的树叶。

棠谙望着兽群，恍然大悟。她捏紧子符，在心中道：

“裴千烛，是……”

“是幻阵。”

子符与母符上，同时浮现出这三个字。

棠谙经过这段时日的学习，对阵法多少有些了解。

破阵关键在于阵眼，只是这阵连阵旗也没有，如何寻规律，找阵眼？

手中子符一烫，上面又现出几个字来。

“木为旗，叶为变化，捣毁阵眼。”

棠谙将下唇咬得泛白，问题是她根本不会阵眼的推衍之法！

那些公式太难，她懒得记。

又有一片树叶在棠谙身前落下，她伸手接住，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落叶为兵，以数量取胜，是欺负谁不会吗？

算不到结果，那便用穷举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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