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
今年的除夕比往年都要晚,各地迎来大降温,甚少下雪的海阳市突遇百年难得一见的特大暴雪,道路冰封,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珠拍打窗户。
桑妈正在餐桌上包饺子,桑爸则在厨房忙碌地烧菜。
桑枝抱着团团躺在阳台的懒人沙发里,用梳毛器慢慢地将它脱落的废毛梳掉。
“小姜是今天的飞机吗?”桑妈忽然问道。
桑枝把毛从梳子上扯下来扔进垃圾桶内道:“凌晨五点的飞机,中途还要转机,预计下午六点左右才能到海阳市。”
闻言,桑妈抖了抖手上的面粉,走到阳台看了一眼小区外的积雪:“也不知道路上的雪铲完了没,大过年的,他从国外飞回来也不容易。”
她想起什么:“对了,你的快递,我早上从驿站拿回来放在玄关口,你别忘了拆。”
桑枝眼眸一亮,把团团从腿上放下去,拍了拍身上的浮毛就往门口跑:“谢谢妈妈。”
桑妈无奈地挥了挥飘在空气里的猫毛:“一会儿给团团穿件衣服,小姜第一次来,可不能让他跟我们一样,吃猫毛拌饭。”
桑枝边拆快递,边回道:“我给团团买了新衣服和罐头,还有……”
她拆了许久,举起一个小鸭子夹道:“妈妈你看,可不可爱。”
桑妈动作迅速地包着饺子,抽空瞥了一眼:“你买这个做什么。”
“等姜时镜来了,跟他一起去楼下夹雪鸭子。”她眉开眼笑地展示着手里的玩具,“还有企鹅和恐龙。”
“小姜会愿意陪你玩过家家游戏?”桑妈把几枚硬币塞进饺子里,道,“桑桑,人比你小几岁,你可不能欺负他。”
桑枝把几个快递全部拆开,将有意思的玩具和要送给他的新年礼物,抱回房间放好,小声嘟囔道:“他带着武功来的,我哪敢欺负他。”
桑妈:“你说什么。”
“我说女大三抱金砖,是他赚到了。”
桑爸拉开厨房的推门,炒菜的香味争前恐后地涌出来,他握着铲子道:“桑桑,去楼下便利店买瓶生抽。”
“好。”桑枝取下衣架上的羽绒服,“还有别的要买吗?”
“顺便买点花生米。”桑爸道,“老婆,你再给桑桑转点钱,让她买零食和饮料。”
桑枝已经走到门口,撑着墙面单手换棉鞋:“不用了,我卡里有。”
楼道里的温度很低,她将拉链拉至顶端,戴上帽子,整个人像臃肿的企鹅,慢腾腾地往楼下走,他们住的是市中心的老小区,地理位置虽然很好,但是楼房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然非常破旧。
感应灯明明灭灭的闪烁,伴随着单元大门被风吹得吱嘎作响,仿若恐怖片来袭。
便利店在小区门口左侧,属于24小时店铺,正值过年,店长按了个监控,又装了自助付款机,携着一家老小回老家过年。
全然不担心店会被盗窃。
桑枝拿了一瓶酱油,又拿了许多零食堆放在付款机前扫条形码。
风雪似乎更大了,如嘶吼声般在屋外呼啸,自动感应门忽然打开,机械地“欢迎光临”声响起。
她下意识朝门口望去,熟悉的面容撞入她的眸内。
两个月不见,青年憔悴了不少,桃花眼下的青黑几乎要蔓上脸颊,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遮住眉毛,神情恹恹的仿佛刚从窝里爬起来,透着疲惫。
“姜时镜。”桑枝放下商品,飞奔过去抱住他,“你不是说六点左右才到吗?”
青年放下手里的袋子,托住她的大腿如孩子般抱在怀里,轻笑道:“提早抵达,我就直接打车过来了。”
他外衣上有很重的寒气,肩头还飘着未融化的雪珠。
桑枝伸手抚掉积雪,歪着头看向门外,疑惑道:“雪又下大了?”
“不是很大。”姜时镜将她放到地上,微凉的手轻触了下她的脸颊,“怎么穿这么一点。”
“羽绒服很厚,不冷。”
姜时镜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别感冒了。”
他穿得不多,大衣里面只有一件白衬衫,在风雪下更显单薄。
桑枝连忙想把大衣还给他:“别别别,我真的不冷。”
“耳朵都冻红了,披着吧,我有内力御寒,低温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将大衣里面羽绒服的帽子扯出来戴好,再把系带系紧,以免被风吹落。
两人一直站在门口,行李箱卡在门中间,导致感应门关不上,系统的女声重复着“欢迎光临”四个字。
角落里的监控忽然僵硬地转动方向,将镜头对准他们,店长带着口音的话语响起:“别站门口谈恋爱啊,往里走走,门关不上,一个劲给我手机发警告。”
桑枝像早恋被抓到般,条件反射地远离姜时镜,并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跑回收银台继续扫条形码结账。
姜时镜拉着行李箱进门,瞧着收银台上一大堆东西,笑道:“家里没零食吃了?”
“爸爸特意嘱咐我,买来给你吃的。”桑枝瞧见他去货架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后,才拿过来与那堆零食放在一起。
姜时镜:“快递收到了吗?”
桑枝把东西全部扫完才道:“前几天就到了,爸妈觉得太贵重,拆开看了一会儿又原模原样包好,放柜子里供起来了。”
“只是工艺品罢了。”姜时镜拿过已经扫过码的最大号袋子,将东西一点点装进去,“你的那份呢。”
“喜欢。”桑枝弯起眉眼道,“不过下次不用送这么贵的东西,这个世界的钱没那么好挣。”
姜时镜打开手机的付款码,抢先一步放在机器面前:“我知道。”
系统播报收款,桑枝默默把手机收回来。
就听到青年继续道:“我有预感不久之后兴许会来这个世界,便跟爹娘提前打了招呼,带了臧宝阁里的物件在身上。”
“捡到我的夫妇刚巧是拍卖行的负责人,我将不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他们拍卖,半年的入账资金足够我们两个衣食无忧好几辈子。”
桑枝怔了下,犹豫道:“婉姨他们……同意你来这里?”
“嗯。”他推着行李箱走进风雪内,好半晌才道,“你离开一个月后,娘亲诊出有孕,我是在小妹半岁时来的这里。”
小区的路灯很昏暗,偶尔有野猫的叫声从停车场里传出来,雪逐渐变大,在地面积起一层薄薄的积雪。
桑枝裹着姜时镜偏长的大衣,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童,走得格外艰难。
“你不害怕吗?”她忽然道。
姜时镜脚步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桑枝擡头望向亮着灯的阳台,团团趴在栏杆上隔着玻璃窗俯视着他们,尾巴扫过窗户后留下印记。
她想起自己初到书中世界时的茫然和局促,伪装成原主在异世界努力生存,就连第一次杀人,温热的血溅射在脸上的感觉至今未曾忘却。
“因为这里同你的世界相去悬殊。”
姜时镜在单元门口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桃花眸内是浅浅的笑意:“不管任何动物,面对未知事物时,都会产生恐惧情绪。”
“我没法控制生理反应,但因害怕选择逃避,于我而言是懦夫行为。”
桑枝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失了言。
他松开行李箱的扶手,扯了下她软乎乎的脸颊,道:“开门。”
桑枝猛地反应过来:“哦好。”
她翻出门禁卡,“滴”的一声,大门的锁解开,姜时镜单手提着行李箱迈上昏暗的阶梯。
桑枝跟在他身后打开手电照亮楼道,“你这次回国待多久?”
“暂定是半年。”他放慢脚步配合小姑娘的速度,边解释道,“刚好有个兼职在你们学校对面的大学。”
桑枝想了一会儿:“医科大学?”
“嗯。”姜时镜道,“老师有个病人抽不开身无法回国,我替老师的班教中医半年。”
桑枝沉默了半晌,狐疑道:“你确定才来这个世界两年?”
姜时镜:“怎么了。”
“你用一年学会了我学了十几年的语言,又用一年当上了大学代班老师,而我还在为论文发愁。”
她扒拉着帽子上的毛绒球,纳闷道,“有的人六级还没过,有的人已经能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了。”
姜时镜看着路过的门牌号,缓慢道,“刚醒来时,我身边围满了金发碧眼的白人,穿着奇装异服,讲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以为我死了,后来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他偏头看了一眼小姑娘,笑言道:“孤立无援地在国外待一整年,你也能做到。”
桑枝:“不,我做不到。”
“是这里吗,502。”姜时镜站在门口,看着因点外卖而变得熟悉的门牌号。
桑枝伸手刚想指纹解锁,手腕却被猛地攥住。
“你在闻国的那一年做的很好,不要万事都否定自己。”姜时镜俯身抱住桑枝。
桑枝顺势踮起脚在他脸侧亲了一下:“我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这不一样。”
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桑妈提着一袋垃圾懵逼地看着门口的两人,三秒后,默不作声地把门关上。
桑枝和姜时镜面面相觑良久,触电般猛地分开。
“妈,开门。”
下一瞬门又被打开,这次还多了个桑爸,站在门口如守门神般,手里还举着滴油的铲子。
场面一度很安静,姜时镜轻咳了下,唤道:“叔叔阿姨好。”
桑妈拿着手里的垃圾,一时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哦,小,小姜啊。”她推开身边想要瞧热闹的桑爸,尴尬道,“外面很冷吧,快进来暖暖。”
姜时镜微微颔首道:“打扰了。”
桑枝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想要一起进门,却被桑妈拉住:“临出门前,我还提醒你,别欺负人家,你倒好自己里外层外三层的,还把人家的衣服也抢过来穿,感冒怎么办。”
她拽下披在桑枝身上的大衣,递给姜时镜温柔道:“桑桑被我们宠惯了,你别介意,快披上,可别感冒了。”
桑枝不敢吭声,乖巧地把自己的羽绒服挂在玄关口的衣架上。
再把姜时镜的行李箱拖到客房。
桑妈则拉着他按在沙发上,热情道:“小姜啊,你叔叔煮了姜茶,我去盛一碗,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
姜时镜长手长脚的坐在偏矮的沙发上,略显局促,团团慢悠悠地过来闻了一会儿他的裤脚,后蹿上沙发躺在他腿边,蓬松的大尾巴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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