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九十一束火
| 第91束火 |
池佑奎不知道自己被晾了多久, 狭小的空间内唯有眼前的桌椅和头顶不算明亮的白炽灯。
明明在地下仓库躲了将近24个小时,比起当时束手束脚的环境,这四面围墙的小房间应该更为舒适和暖和。可没由来的, 他生出一股颓败的荒凉, 枯坐在座椅上只等最后一丝奇迹。
当时将她们抚养长大的时候,又怎会想过有朝一日两个女儿加起来的年龄都不足以与他抗衡,真是荒谬。
上天如果真的有心悔改,就该收回几条人命,平衡他女儿的早逝。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一份纸报“啪”的一声甩在他的眼前。
白纸黑字,清楚映着“西江时代广场”昨日的火灾详情。而在标题之后, “无人员伤亡”五个字被着重描黑加粗,将他最后一丝希冀抹杀殆尽。
池佑奎猛地从座位上起身, 被手铐遏制的双手无法撕扯, 只能愤怒地将报纸甩到地上,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相较于他的暴躁, 蔡警官倒是别有兴趣地附身捡起报纸, 还象征性地掸了掸上边压根不存在的灰尘,重新放回桌面。
他勾唇浅笑, 语气格外不着调, “哎呀, 好不容易等到的热乎新闻,怎么能这么粗鲁。”
话里话外,都是对他行为的不赞同。
“你们懂什么!你们都是帮凶!”池佑奎扑上前想要夺过报纸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摁住。
“还痴心妄想呢?”蔡警官不动声色将报纸挪远了点, 无论怎么变换位置,“无人员伤亡”几个字始终对着他, “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要怪就怪你对时代广场太过执着,非得去那凑热闹,毁了池书弦的安息地。”
池佑奎呸了声,眼眶猩红,“什么安息地?因为他们的无视和不作为,她被活活烧死在那!算个狗屁安息地!要不是你们阻拦,他们都该下去给她陪葬!”
蔡警官眼神一凛,语气瞬间凶狠,“池佑奎!如果你之前没听清楚那么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池书弦的死因是心脏骤停!”
他随手把尸检报告丢了过去,力道不轻,正好甩到男人的怀里。也不管他看不看,继续说,“池书弦生前的体检报告中就提示她有心脏病,医生嘱她住院详细检查但她一直说没有时间。”
“至于为什么没有时间,据她的朋友说是为了照顾父亲。因为家里妹妹去世,父亲精神状态很不好。”
池佑奎一怔,犹如洪水猛兽般将报告从身上摘下,“当我好欺负呢?这种报告你们造的还少吗?骗骗那帮傻子就算了,我才不上当!”
蔡警官沉眸,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位狼狈糟糕的凶手。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歉疚和退缩,满心满意都是对自己认知的笃定,疯癫又执拗。
他轻轻嗤笑,“哎~也不知道你是真的不相信还是不敢看。也是,你做的这一切本来就不是为了女儿报仇,而是为了将自己的过错迁怒至他人,以为这样就能问心无愧心安理得。”
似乎觉得很有道理,男人漫不经心地鼓了两声掌,“好计谋。”
虽是赞叹听起来却是满满的讽刺,激得池佑奎面红耳赤踹开椅子就想扑过来。
蔡警官侧身躲开,一个剪手就把人狠狠压在桌面上,表情也不似先前的从容,拧眉警告,“你听好了池佑奎——”
“池妙妙、池书弦,她们二人的死和消防部门没有半点关系!甚至为了救你的小女儿,消防队因此折了一名干将!你如此恩将仇报,天王老子也容不下你!”
审讯室内一片混乱,有人及时闯入从他手中接过人制服,准备换地方关押。
池佑奎竭力挣扎,一夜未休息的面色如厉鬼般骇人,不死心地失声大吼,“放开我!他们救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死了又怎样!?别想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扣不扣当然不是我说的算,别着急,会有法律制裁你。”
蔡警官扯了扯领带,有些后悔穿的这么正式来会审,被人气的肝疼。他冷笑出声,凌厉的眸光落在因反抗而双膝跪地的男人身上,不屑又讥讽,“放心,依你己见,实打实犯下的罪定会一项不落地安在你身上……”
“你就等死吧。”
他处理过无数起案件,曾经有多么心疼这位痛失爱女的单亲父亲,现在就有多么恶心他的一言一行。
从他点燃打火机的那一刻起,他的可怜远不及他的可恨万分之一。
池佑奎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比起旁人的好奇与关问,涉及这起案子的许白焰和余笙就被衬得过分平静。
中途,蔡警官说池佑奎想要见一下他们,皆被无情否决。
许白焰是真的对池佑奎提不起多大兴趣,本来就不是熟悉的人,突然被当作猎杀目标,按照他说一不二的作风,用脚想想都知道他绝对说不出悔不当初这类话。
余笙也抱有同样看法,不过更大一部分是厌恶,原因很简单,她护短。
对池妙妙的最后一点情谊早在谭忱牺牲的那一天荡然无存,更别提池佑奎视人命如草芥的作派只为了抹杀许白焰的行为有多么令她不耻。
尤其是听蔡警官吐槽池佑奎那日猖狂不知错的言论,余笙当场就要发飙。
毫不夸张的讲,若是她亲临现场听到这番话,势必得去赏他几个大嘴巴子泄愤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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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撇去这一点,更主要的原因是她这个月实在太忙了。
眼看除夕将近,连载的日子也如期逼近。在看看与开坑倒计时不成反比岌岌可危的存稿,根本由不得她肆意玩乐。
“哎~”
数不清是第几次叹气,她痛苦不叠地趴在数位板前,唉声哭喊,“好难画~我的手要废了啊!”
许白焰正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看书,闻言目不斜视地伸手捏了下她的指腹。动作行云流水,连眼睫都未擡一下,一看就是做了很多次。
“存了多少?”他问。
一语中的,余笙心虚地缩回手,“就一二三四……五话吧。”
昨天朱玲亲切致电问她进度时,听到这个数差点没从手机里冲出来打她。那架势饶是小小的屏幕都没有削弱,吓得她在书房待了一晚上。
现在她委屈的不行,想撒个娇博取同情偏偏许白焰又十分敷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这么认真。
想到这,她探出脑袋,视线落在男人双手捧着的书本上。
不大,内页还是彩色的,也没瞥见几个字,比起名著或小说更像小时候看的画册。然而尾页被他手背挡着,看不清书封的真面目。
余笙耐心告罄,支着下巴问,“你在看什么啊?”
这回,男人颇有闲心从书页中分出注意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单手将书本合上,把尾页完整露了出来。
云淡风轻说:“你看过的。”
她看过的?
余笙目光如炬,锁定住那颜色清丽的尾封,确实觉得有几分眼熟。
“没想起来?”
见她不为所动,许白焰又好心地转了下书本,把封面朝向她,噙着笑一言不发。
啊啊啊啊啊啊——
余笙都没细看,顿时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咪,猛地绕过办公桌往沙发上扑了过去,意图夺过男人手中那本“巨作”。
许白焰早有防备,将长臂一扬,愣是把书本挪了几分远,让人扑了个满怀却抓了一手空。
身上一重,是小姑娘趴在他身上,借力想要扒拉他的手臂。因为手不够长,还气急败坏地捶了他一下。
余笙没什么气势地吼,“还给我!”
“为什么?”许白焰垂眸,明知故问。末了,还要添一句,“这是我自己买的。”
听听!
多么理直气壮!
“许白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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