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他的女儿清醒了。
按理说，清醒过后应该会更加严谨地对待曾经跌倒的位置。可余笙现在的选择不是换道启程，而是去重新跨越。
至于会不会在同一个位置跌倒，谁也说不准。
她选择许白焰不是愚昧的行为，而是因为有足够的信心去跨越。
余主任放下筷子，直直望向她，郑重其事问，“就这么喜欢他？”
余笙同样正色：“嗯，我喜欢他。”
坐直身子，又强调——
“我喜欢许白焰。”
说这话的时候，女生漂亮的眼睛明亮又清澈。即便面上是一片平和的认真，但褐色瞳眸中依旧淌出细碎的笑意。
宛若星河，无比耀眼。
罢了。
最差的结局莫过于再吃一次冷巴掌，任她去吧。
余主任率先挪开视线，端起餐盘，“随你便。”
余笙微愣，回过神后立马跟上去。她把餐盘放在回收处，追上她爸的步伐，边走边问，“那你是同意了吗？”
余主任傲娇地别开头，“没呢。说了要切磋刀工的，别想糊弄。”
知道他这是松口，余笙抑制不住心中的雀跃粲然一笑，“放心，许白焰厨艺可好了，你到时候别耍赖就行了。”
余主任不接话，拂袖离开。
正值饭点，医院回廊上来回的都是拎着食盒或是吃食的病人或家属。余笙一路跟着余主任的步伐，连手机都不敢看，生怕绕晕在这医院布局中。
途经门诊大楼，余主任却突然停下步伐。
他站在大楼一侧，目光落向玻璃门外的瓢泼大雨。明明是正午刚过，但天色极暗，逐步影响心情。
他重重叹了口气，“这么大的雨可不妙啊……”
余笙没听清，下意识问，“怎么了吗？”
余主任神情不安，缓缓说，“雨天是车祸的高危因素，一旦碰上这种天气，急诊都忙得脚不沾地。更别说这雨还这么大，说下就下。”
话落，他又叹了声。
“你别担心，现在人都知道看天气预报。这两天天气又不好，我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出门的。”余笙在一旁劝慰。
余主任：“但愿如此吧。”
急诊和门诊之间有连接通道，余笙对这块路况还算熟悉，便心大地翻出手机，点开实时天气预报。
上边写着这场大雨要一直持续到晚上，中间不带停的，这下轮到她头疼了。
问题来了，这么大的雨她要怎么回去？
走进办公室，见余主任开始脱白大褂，余笙眼珠一转，试探性地问，“爸，你车在医院吗？”
一语道破：“在的，想让我捎你回去啊？”
被戳破小心思，她也不尴尬，双手合并哀求，“爸爸你最好了！！”
余主任嗤笑，“
这时候知道爸爸的好了。不是有男朋友嘛，怎么不让他来接你。”
这话就纯属私心挖苦了。
余笙嘟起嘴，也不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工作，一个电话怎么可能随叫随到，一个铃倒是有可能。再说了，你不是下班了吗，就顺路把我——”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一阵失措的大喊。
“余主任！！”
几乎是听到呼喊的下一秒，原本还在听她说话的男人立马拎起椅背上的白大褂，大步冲出办公室。
余笙愣在原地，花了半分钟才消化“可能得自行回家”的事实，眼底流露出几分无奈和心疼。
他爸操劳半辈子，电话铃声不亚于消防警铃，往往是一响，人就要离开。
如今下个夜班也是开盲盒，就目前情况看，这随机开出的结果也并不乐观。
余笙百无聊赖地打开微信，午饭前给许白焰发出的信息到现在都没有回音。虽然不想往那个方面想，但大概率是出去出警了。
她往下找到余主任的对话框，敲了几个字过去。
【爸，我先走了。】
【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急诊不是清闲之地，哪怕隔着门也能听到外边的哭喊。
余笙走出办公室，从她身边经过的人少数都缠着绷带，包扎的凌乱能看出医生的行事匆忙。
她不再多看，面色冷静地往前走。急诊的大门入口近在眼前，而不久前还在跟她谈笑风生的余主任此刻正在给担架床上的女生做初步检查。
余笙远远瞧了眼。
女生看起来不过二十，浑身湿漉漉的，格外狼狈。许是难受，她眉头紧皱，脸色极其苍白，毫无血色仿佛下一秒就能晕厥。
然而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余主任忙碌的身影，而是病床边哭天喊地的女人。
是车祸伤吗？
她瞄了眼门外毫无停歇之意的大雨，视线中，救护车闪烁的灯光在雨幕中格外显眼，越来越近。
不远处，那位家属崩溃又无力的哭声源源不断地传来，想到救护车内可能躺着一位被紧急送来的伤患，余笙脑壳突突的疼。
急诊的氛围，她果然不管来几次都习惯不了。
余主任检查完毕，听急救人员汇报情况。是个跳楼轻生的小姑娘，被消防员救下后因极力反抗不小心撞到了头。
神情恍惚，怀疑有出血。
他看着一旁陪同的家属，厉声说：“别哭了！推去放射科拍头部CT。告诉他们你是急诊过去的！”
这要是脑出血，在这多拖一秒都是危险！
原本还在啜泣的女人被他吼得一愣，手足无措地掉眼泪。还是旁边几人看起来情绪较为稳定，立马把床推离急诊通道。
急诊不怕难处理的伤，最怕这种一问三不知还在旁边吵吵闹闹碍事的家属。
哭能解决一切吗？不能。
但他们还是哭天喊地地仿佛只要声音够大够悲痛就能把人救回来。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余主任蹙紧的眉头还没来得及舒展，又听到急救人员紧迫的声音。
“让让！让让！”
“来了个贯穿伤！”@无限好文，尽在半夏小说
他狂奔过去，侧躺在担架床上的男人穿着橙色的救援服，一根钢筋蛮横地穿透他的左胸。鲜血以伤口为中心漫开很大一片，将原本代表希望的明橙染成绝望的血红。
闷声不响哗哗下了许久的大雨终于不再沉寂，自昏暗的空中劈过一道明亮的闪电。
随即，轰隆雷声作响。
“去通知手术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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