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心里想的都是要从这里逃走,可面上还是满不在乎。
童巧巧不死心地劝说他到:“牧周文,明明你知道他的性格喜怒无常了,还要和他在一起,好吧,你说你为了钱,可你清楚他们家的情况吗?他不会对你真心的,他和严家的婚约就算取消了,也会有张家王家要和他联姻——”
孟盛夏的家庭,他最开始一无所知,或者说,就算接触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边角料,他当时也没有上心。童巧巧当时给他敲过边鼓,然而爱情使他冲昏头脑,满心只想着不论家庭如何,他们都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嗯,我知道。”牧周文佯装漫不经心地应到。他怎么不清楚呢,他已经很清楚了。比起性别,家庭更是难以逾越的天堑,他们注定无法跨过那道巨大的鸿沟,“我不在乎,只要他给我钱。”
他把童巧巧甩在身后,一个人出了咖啡厅。他先是慢慢走,在绕过街角后跑了起来。
风在他的身旁轻盈地流动,追逐他的脚步,把他眼眶中的泪水吹干,冷却他那颗因复杂心绪转个不停的大脑。
牧周文喘着气想,如果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是否现在也就少了许多烦恼?
可惜他在乞求金钱的同时,也有过数个瞬间,为对方许下的承诺晃神。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债务,不曾有欺骗,是否有那微乎其微的、白首偕老的可能性呢?
——这是多么可笑的、天真又贪婪的想法啊。
……
拉黑,继续拉黑。没完没了的短信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在他的手机通知栏。
那些短信许多一眼就看得出来没有认真,只是因为难以查证真实身份,故而肆无忌惮地恶意“骚扰”。可用词的下流,还是让牧周文面红耳赤,时常哑口无言。
忍一忍就好了。他们只是把这当做新奇的事在拿他取乐,要是他反应激烈,只会让他们更能获得乐趣,那个时候就越发不可收拾了。牧周文这样告诉自己,强忍下这种羞辱。
可牧周文发现本应该静心的他,因为这样的心理压力日复一日的失眠。他食欲不振,甚至终日昏昏沉沉,在宿舍的时候,还闹过差一点儿就从上床铺的楼梯摔下来的小岔子,幸好他及时抓住了扶手,才没有造成糟糕的后果。
然而就在他默默忍受的同时,也许是警方在侦破案件的百忙之中还记挂着他,特意嘱咐了辅导员来关心他的精神状态。
牧周文不太会隐瞒个人情绪,在和辅导员谈话的十几分钟内,就暴露了自己糟糕的精神状态。
万幸的是,那些他所遭受的骚扰并没有在明面上,它们只是像幽灵一般,在这个学校中若隐若现,辅导员并没有意识到它已经像是无法摆脱的影子,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这让他能够找到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目前的抑郁情绪。
把一切都推给上一次的绑架,于是他获得了回去的自由,只是被叮嘱,要定时去心理咨询室接受心理疏导。
牧周文害怕面对专业人士,他怕自己被套出所有的真心话,但总好过直接被辅导员发现了他当下所经历的遭遇——他不想被当做特例来关怀,这让他感到羞耻。更何况那些内容里真真假假掺半,莫非他还要先承认那些真实的部分、剖析自己的病灶吗?
那样的话,他宁可人间蒸发。
可他的默不作声并没有让这种情况转好,相反愈演愈烈。在他外出去探视牧周语和母亲而后返回宿舍的路上,有时会被人用轻浮或厌恶的眼神打量,更有甚者,会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调笑他:“日薪多少啊?”
其实他们并不认识,也许正是并不认识,所以才会这么做。不用付出代价,也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反正做的人也不止一个,他也追究不了每个人——可他还是觉得压抑。
他不习惯把这份压抑吐露,也不习惯将它发泄出来。于是他催眠自己:他还是太过敏感,只要更加麻木,他就能免疫这些痛苦。
毕竟他的时钟,在向着期末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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