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6月底,鲁省松山岛上蝉鸣阵阵,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守备区大院。江司令家屋门前,两棵老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树下的石桌上摆着刚切好的西瓜,红瓤黑籽,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卫国!卫东!"江母安杰站在门口,手搭凉棚望着远处走来的两个挺拔身影,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喜悦。她腰间的围裙还沾着面粉,显然是刚从厨房里匆忙跑出来的。
江卫国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一把抱住母亲:"妈,我回来了!"他肩章上的星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二十八岁的中校军官比上次回家时又黑瘦了些,但眼神更加坚毅。身后的江卫东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行李包,笑着喊了声"妈",眼角挤出几道笑纹。
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扎着马尾辫的江亚菲像阵风似的冲出来,一把抱住大哥的胳膊:"大哥二哥!你们可算回来了!亚宁在屋里复习呢,说要做完这套题再出来。"她眨眨眼,压低声音,"其实从早上就开始坐立不安了,课本都拿反了两次。"
江卫国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发卡:"给,黑省买的。亚宁的呢?"他晃了晃另一个小盒子,"等会儿亲自给她。"
客厅里,江司令放下报纸,眼镜后的目光在长子身上停留片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父子俩向来话不多,但那份骄傲与期许都藏在眼神里。
"爸。"江卫国立正敬礼,江卫东也跟着挺直腰板。江司令摆摆手:"在家就别来这套了。你们回来得正好,亚宁过几天就高考了。"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江亚宁抱着一摞复习资料走下来,看到两个哥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大哥!二哥!"她小跑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刹住脚步,把资料往身后藏了藏,脸颊微红。
江卫国笑着把礼物递过去:"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江亚宁接过盒子,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她穿着浅蓝色的确良衬衫,袖口已经洗得发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显然压力不小。
江卫东拍拍她的肩:"别紧张,咱家就数你学习最好,你一定行的。"
"当然能行,那个何参谋都给小妮子补了三个多月的课了。"江亚菲插嘴道,江卫国、江卫东看向江亚宁,江亚宁脸上顿时一红。
晚饭后,江卫国独自走到院子里,掏出烟盒又塞了回去。他摸出军用小刀,开始削一根木棍,这是他在部队养成的习惯。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分明。
"哥。"江卫东走过来,递过一杯茶,"想什么呢?"
江卫国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我在想,我想点单位的事。"可脑海里又出现了于海棠的模样……
"嗨到家了,就别再想单位的事"江卫东说着,"哥,自从和那个白红梅分了手,就没再找一个?原来妈可能是不喜欢白红梅吧,可是现在盼着你早点娶媳妇呢,这刚回来几天,都叨咕几次了!"
江卫东强压下心中的烦燥,低声说:“看缘份吧!”
第二天一早,江卫国就去了守备区司令部。何雨亭正在沙盘前推演,见到老友来访,立刻放下手中的小旗子。他比江卫国大两岁,戴着黑框眼镜,笑起来眼角有细密的纹路。
"什么风把江团长吹来了?"何雨亭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温和的光。
江卫国开玩笑说:"十级大风,走,今天咱哥三个喝点。"
何雨亭急忙道:等亚宁高考完吧,我这还给她准备了些重点。
何雨亭看了看手表,又翻了翻日程本:"今天下午我去你家。"
当天下午,江家客厅变成了临时课堂。何雨亭把历年高考试题分类整理,用红笔标出重点。江亚宁起初紧张得手心冒汗,但何雨亭的讲解深入浅出,时不时穿插些文学典故,让她渐渐入了迷。
"这个修辞手法,就像..."何雨亭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果糖,"答对了就奖励你。"
江亚宁眼睛一亮,迅速给出答案。何雨亭笑着把糖推过去:"聪明。休息十分钟?"
院子里,江卫国和江卫东正在帮父亲修剪葡萄藤。江卫国不时透过窗户往里看,只见妹妹时而蹙眉思考,时而奋笔疾书,完全没了先前的畏缩模样。
"何雨亭有两下子。"江司令剪下一串青葡萄,意味深长地看了长子一眼,"你当年在军校进修,没少受他照顾吧?"
江卫国手指一顿,刀尖在藤蔓上留下整齐的切口:"别看他年龄小,可是我们那里最优秀的。"
高考前夜,江家早早熄了灯。江亚宁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亚宁,睡了吗?"是江卫国的声音。
"还没。"她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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