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通州码头的晨雾还未散尽。
二十名锦衣卫牵着马立在栈桥边,铁锈味的河风掀起他们藏青色曳撒的下摆。
为首的赵诚腰间新换的鎏金银牌闪闪发亮——台州之功让他连升两级,如今已是正五品千户。
"大人!"赵诚抱拳行礼,刀鞘上的云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属下奉陆指挥使之命,护送大人南下。"
陈恪眯眼望去,那艘官船桅杆上除了"钦命漕运"的旗帜,竟还悬着面小小的锦衣卫牙旗。
他心头微动——这哪是顺路护送?分明是陆炳特意安排的精锐。
常乐已经提着裙摆跑上跳板,杏红色的斗篷在灰蒙蒙的码头格外醒目。
她转身时,发间的金步摇划出一道流光:"恪哥哥快看!船舱里还有暖炉!"
常远山负手立在岸边,飞鱼服的金线在雾中明明灭灭。当陈恪走过他身边时,岳父突然压低声音:"赵诚手下这二十人,都是跟倭寇真刀真枪拼过的。"
河风突然变得凛冽,陈恪看见岳父的独眼中闪过一丝水光。
"爹!"常乐从船舱里探出身,扬手抛出个物件,"接着!"
常远山凌空接住,竟是枚绣着"平安"二字的香囊。针脚比起半年前精细许多,唯有右下角那个歪歪扭扭的"乐"字,还是当年气哭绣娘的水平。
官船解缆时,陈恪站在船尾,望着岳父的身影渐渐被雾气吞没。
常乐悄悄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掌心都沁着汗,却谁都不愿先松开。
"大人,进舱吧。"赵诚不知何时立在身侧,新换的千户腰牌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前面就是漕船查验的第一关——杨村闸。"
陈恪望向水天相接处,隐约可见连绵的船队如蝼蚁般挤在闸口。
他突然想起离京前吕芳那句意味深长的提醒:"漕政是块烧红的烙铁,握得住是功劳,握不住..."
"是火坑。"他喃喃自语,却感觉常乐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低头对上那双狡黠的杏眼,所有忧虑忽然都化作了唇角一抹笑。
官船顺流而下,桅杆上的牙旗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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