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府邸的书房内,沉水香的青烟在青铜兽炉上方袅袅升起。窗外雨丝斜织,打在竹叶上发出沙沙声响。徐阶端坐在紫檀木案几后,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目光落在面前那份誊抄的"三市分立"奏折上。
"叔大,你来了。"徐阶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如水。
张居正一袭青袍,从容踏入书房,向徐阶恭敬行礼:"老师深夜相召,学生不敢怠慢。"
"坐。"徐阶指了指对面的蒲团,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案上的奏折,"说说看,陈恪此举何意?"
张居正跪坐于蒲团上,背脊挺直如松。他目光扫过奏折上那些奇特的图表和数字,沉吟片刻道:"学生以为,陈子恒此举有三层深意。"
"哦?"徐阶抬起眼皮,眼中精光一闪,"说来听听。"
"其一,表面支持严党互市之议,实则暗中削弱边将势力。"张居正修长的手指轻点奏折上"锦衣卫监督"几个字,"将边贸监管权从边军手中剥离,严党在九边的根基必受动摇。"
徐阶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其二,将功劳让给学生,看似退让,实则是..."张居正顿了顿,"金蝉脱壳。"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徐阶沟壑纵横的老脸。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是说,他故意避开风口浪尖?"
"正是。"张居正声音低沉,"陈子恒入仕不过三月,已接连献策,风头太盛。若再亲自执行此策,无论成败,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徐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眉头渐渐皱起:"你的意思是,他不想沾上党派的印记?"
张居正轻轻点头:"老师明鉴。学生与陈子恒交谈时,他曾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观其行止,确有此意。"
"荒谬!"徐阶突然拍案,茶盏中的水面荡起涟漪,"朝堂之上,非此即彼。不站队?他以为自己是夏言吗?"
张居正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师。雨声渐大,打在屋檐上如鼓点般密集。
徐阶起身踱到窗前,望着雨中摇曳的竹影,声音忽然变得飘忽:"叔大,你觉得...皇上为何突然准他回乡省亲?"
张居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此事学生方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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