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江城子迎头便拜,“师娘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一抬头,却看见了晏殊佳端坐在侧,眼神一愣,“这……师父师娘一路辛苦了。”
“你说的师娘,是位穿紫裙的前辈吧?”晏殊佳忍俊不禁,一眼看穿了这个憨厚徒弟的窘迫。
“宋紫薰也来了?”江枫立刻会意。
“她说在天音寺闷得慌,我就告诉她我们要来东湖郡。”晏殊佳眨眨眼,“夫君,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江枫不以为意,扶起徒弟询问近况,顺便指导下修行。出乎意料的是,晏殊佳指导起修炼来头头是道,几个关键处点拨得江城子茅塞顿开。这憨直徒弟叫起“师娘”来,顿时顺口了许多。
“听说最近有清禹宗的修士在此流窜,没少惹麻烦吧?”
江枫想起了明镜司执事郑轶雨的汇报,为此,执法长老魏若光最近也在左近巡靖,避免出现劫修扰乱商道的乱象,听闻云泽商会的会长秋南嘉也在此遭遇过截杀,不过想来应该是两件事,他近来再次阅读廖神苍的来信,竟发现一根青丝随附,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长宁商会最近增派了人手,目前没有出现大的纰漏。”徒弟江城子据实汇报,“云泽商会也得了消息,增派的人手正在赶来的路上。”
“那就好。”想不到云泽商会竟然慢过了长宁商会,秋南嘉不是一直很争锋要强的么,江枫心中嘀咕,难不成是因为我在遗迹中怠慢了她和廖神苍,在那种情况下,分神帮忙已是极限了……白童的质问突然在脑海中回响,那四道暖流的记忆也随之浮现,似乎隐约抓住了什么线索。
正思索间,东湖郡执事匆匆来报:郡北突发地陷,疑似古修洞府现世。
晏殊佳顿时兴致盎然。虽已日暮西山,但见道侣眼中闪烁的好奇,江枫不忍拂其意,遂率众前往探查。行至洞口,却见宋紫薰早已等候多时。
“不过是个落魄散修的洞府,我方才进去看过,没什么值钱物件。”宋紫薰道破玄机。
“来都来了。”江枫见晏殊佳仍面露惊奇,便让执事前面探路,带着两位佳人,徒弟和一众灵级子弟,举着灵灯,鱼贯而入。
初极狭,但两侧石壁却似久经风雨,有些年份。仄仄的楼梯向下延伸,行进了半炷香的时间,便到了一处宽广所在,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打出一道清洁符,驱散了令人不适的气息,江枫定睛看这洞府的陈设,倒不像宋紫薰所说的普通,其主人至少也是玄级境界了。蹊跷的是,墙壁上还留有争斗的法器残痕。
继续前行,倒是有几件法器,至多不过二阶,江枫兴致缺缺,示意执事收捡。转过一处拐角,脚下突然踢到一具骸骨。
骨架不大,看起来是名女修,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碎,手掌上还抓着一枚匕首,上面宝光已晦暗不明,摄起散落在旁储物袋,发现只有半方的储物袋空空如也,一枚灵石也无,典型的杀人夺宝。
忽然,储物袋角落一团黑影引起他的注意。灵力轻卷,将那物事托于掌心。细看之下,竟是一朵干枯的黑色菌菇。
这是……黑伞灵菇?
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江枫再度凝视那具骸骨,恍惚间仿佛看见血肉重生,破碎的衣衫恢复如新。那张总是带着谨慎笑容的俏脸,那份小心翼翼的关切,那个突然消失在生命中的身影……
是林巧蝶。
“怎么了?”晏殊佳和宋紫薰同时关切的围了上来,两股截然不同的幽香涌入鼻翼,顿时驱散了此间的腐朽。
“一个故人。”江枫心有所感,“将她收起来,好生葬了吧。”他吩咐跟来的东湖郡执事,这个面容粗犷的汉子他叫不上名字,而那个本该被记住的名字,如今已化作枯骨长眠于此。
探宝的兴致荡然无存。
所幸洞府不大,加上江城子破解的暗格,总计收获一件三阶下品、三件二阶中品、七件一阶下品法器。随行的灵级弟子们喜形于色,这神情让江枫想起自己初掌宗门时的光景,那时的他,见到这般收获想必也会欣喜若狂吧?
也许,换个时空,杀人夺宝的会是我。
东湖郡的夜晚灯火通明,喧嚣声不绝于耳,因为是初一,镇守府前的戏台被围得水泄不通,修仙者与凡人混在一处,倒也其乐融融。台上的戏班子正卖力演出,笙箫管笛之声与台下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交织在一起,将整个郡城渲染得热闹非凡。
因为林巧蝶的事,江枫兴致缺缺,却仍强打精神陪着晏殊佳观赏。宋紫薰听了一会儿,只觉得那唱腔虽婉转动人,但戏文内容却太过凄苦。讲的是一对姐妹苦等出征夫君的悲情故事。她蹙了蹙眉,余光瞥见方才那位糙脸执事正在维持秩序,便招手唤他过来,从袖中取出三枚泛着莹润光泽的一阶灵石。
“换个曲吧,算是赏他们的。”
戏班子收了灵石,很快便换了腔调,就连班主也出来谢恩,台柱换上了更为清凉的薄纱,在夜风中翩然起舞。班主亲自执板,一段悠扬深沉的唱腔在星光辉映下缓缓荡开:
藏经阁泛黄的书卷
每页都写着艰难
我重修护山大阵的残缺
十代掌门却笔书六年
药田里新苗连成片
弟子们早课震天
这宗门盛景万千
可像你当年说的永远
耳,听见每道天雷,都在问执念
眼,看见每座孤峰,都是卿容颜
登天路走九遍
身怀古宝阴阳合济的约
我从荒洞走到殿前
心从烈火炼成玄
最冷是掌门冠冕的玉沿
登天路走九遍
灵位前香火缭绕成烟
有人破界成仙
有人坠入魔渊
谁真看见我袖中的血茧
……
……
——致敬《忠孝东路走九遍》
曲终人散,感谢所有书友,全书完。
手机版阅读网址:www.77kkan.com